信息时代与童年的消逝
发布日期:2016-09-21 作者:夕流水 编辑:新闻中心 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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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息时代与童年的消逝  

我与我的女儿,经历的是完全不同的童年。  

我对童年记忆较为清晰的时段始于上世纪80年代初,那片绿油油的茁壮而充满希望的田野及一望无垠的茶园。那时的媒体以广播为主,村中那台1979年花了2700元购买的由罗马尼亚进口的21寸彩电,在方圆数百里内鹤立鸡群。遇上播放《少林寺》、《白蛇传》之类的好电影,常引得数里外的村民拿着手电筒摸夜路赶来,而本村的村民更是凌晨就放好椅凳抢好了座位,到时的推搡挤压又成了年轻人的一大乐事。数千名观众马蜂窝般挤在21寸屏幕下,场面蔚为壮观。  

少了媒体给我们设置的娱乐,作为孩子的我们便自己找乐。我的童年,在田间奔跑,在河流里嬉戏,在阳光下玩老鹰抓小鸡,在月光下钻进草垛东躲西藏,常常是在父母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中极不情愿地回家吃饭。而吃饭的程序,也少有在家中完成的,常是盛了饭夹了菜便迫不及待地往小朋友家中跑,几个小鬼聚在一起才吃得有滋有味。我们纵情肆意的笑声,是童年记忆中最为动听的音乐。  

新千年之后在城市出生的女儿,面对她的是迅猛如潮水的媒介版图扩张,虚拟世界颠覆了城市的边界与特征,整个地球便是一个村庄。与其他的现代孩子一样,女儿的童年穿着光鲜的衣服,玩着高级的玩具,熏陶着琴棋书画,但他们在那个钢筋苑囿组成的家里,其实很寂寞。林立的高楼与浓密的信息把城市圈起来,同时也把人的心悬起来。尾气稠密的空间里放置的是另一种熟悉的陌生:同一幢楼栋里居住了近十年的人,老死不相往来,偶尔相遇,隐约也是身形面貌上的似曾相识,礼节性地颔首示意已是绅士之举。孩子们离开课堂后的课余生活也非常单调,书包越来越重,“减负”喊了好多年,学校、家庭却明里暗里地加压。春风里,没有了“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的乐趣,家中的那道铁门,便成了安全与危险的临界线。“不要跟陌生人说话”,“不要给陌生人开门”是父母使用率颇高的警示语。于是,电视媒介生产的琳琅满目的少儿节目,便伴随他们度过了“生命中的每一天”。  

我的童年,多了些快乐、多了些野性、多了些自由,也多了些纯真。而成为全家人的关注中心、在电视媒体熏陶下的女儿的童年,更多的仅是物质上的富裕,玩伴的缺失与电视屏幕下关于生存心态的潜移默化的体验。真正无忧无虑的童年对他们来说,是日渐褪去的模糊记忆。他们的思维,不再是一张白纸;他们的眼睛,不再象纯净水一样清澈纯净。  

现在,从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口中听到“这样穿时尚多啦”、“我有权保持沉默”、“女人一变形,男人就变心”这样的成人词汇绝不司空见惯。走红的儿童动画片充斥着“成人的语汇、词句、口气乃至成人关注的内容、话题、成人式的思维方式”,风花雪月、黄色幽默与暴力倾向不时抬头“虹猫蓝兔”系列象一部部金庸版的武侠片。少儿图书“妖魔鬼怪”横行天下,儿童电视剧则演变成了少儿问题剧、社会问题剧。不可遏制的电子潮流、记忆中的电子化夺去了童年的“纯真”,孩子的阅读日益接近“成人”,他们过早地接近“成人”生活的各个方面,譬如性、流行文化、生活的体验等。他们象成人一样胆敢在公开场合接吻。他们象象成人一样地“麻木”,缺少感动,对少年带母上学的现实故事、白发苍苍的乞丐无动于衷。同时,又象成人一样地敏感。  

我一女友,与丈夫感情破裂多年,形同陌路,夫妻之间因现实原因仍同居一屋檐。那天,刚过完5周岁生日的儿子很认真地对她说:“妈妈,你找个新爸爸吧,不然你不会快乐的。”那一刻,女友心底一阵震惊与凄凉,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因为她认为,自那一刻起,儿子已告别了无忧无虑的童年,现实赋予了他与年龄不匹配的心智上的成熟。  

不少人都在感慨,信息时代的孩子,的确与自己小时候不一样。似乎聪明了许多,小脑袋中装满了我们小时候所不知道的东西,思维能够跟上大人的节奏。只是作为父母,谁也难以定论,也难以认为,这是件好事。弗洛伊德说过,童年的生活影响人的一生。无忧无虑的童年是一生中最美好的记忆。落叶归根是国人的一种传统情结,而那条根,便是烙满快乐童年记忆的故乡。当童年的记忆消逝,关于快乐的界定也将变得模糊。  

“媒体生态学”的鼻祖、纽约大学教授尼尔·波兹曼曾经写过一部颇有影响力的学术论著《童年的消逝》。《童年的消逝》是其关于“媒体生态学”的代表作之一。这部著作中,尼尔·波兹曼认为电视图像改变了社会认知与人际交往的模式,敞开了成人小心保守的秘密,如性、疾病、死亡等,儿童不再需要长期的识字训练就能够与成人一起分享来自电视的信息,两者之间的文化分界被拆解。于是,童年消逝,儿童成人化,日益接近“成人”生活的各个方面,如对于父母离异与家庭破碎的体验、对于他们作为消费者在市场中日益提升的地位等。童年在媒介的催促下,羞耻的概念日益冲淡,不再“纯真”。  

20多年前,作为重要的传媒文化研究者和批评家之一的尼尔·波兹曼从文化批判的角度对儿童的成人化表现出了强烈的忧患意识。他认为媒体能够以一种隐蔽却强大的暗示力量来定义现实世界。在媒介技术的影响下,特定的形式偏好了某种特殊的内容,最终塑造了整个文化的特征,疯狂无知的人们却着力于追求“娱乐至死”。尼尔·波兹曼所在的时代只是电视媒体大行其道,网络媒体“小荷才露尖尖角”,与当今时代信息媒体的来势凶猛相去甚远。现今的儿童成人化,较之20年的美国,是有过而不及。
  一位在深圳的女友,结婚多年却依然没有孩子。没要孩子的很大原因是因为她还没准备好如何教育他,如何能让他无忧无虑地在这个物欲膨胀的社会里感到快乐。深圳的社会充满了攀比,家庭的教育远不及社会的潜移默化来得强大。  

童年的消逝,谁之责,谁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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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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